哈佛法学院院长George Q. Daley在公开信中说,USNWR的局限不仅是评价方法论上的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哲学缺陷,因为排名背离了医学教育的价值追求。医学院更为重要的是,要提供个人成长和终身学习的高质量丰富学习体验。但是,排名产生的逆向激励,驱使大学和学院为了排名而弄虚作假,偏袒家庭优渥的高分学生而不是资助最需要帮助的贫困生。
他坦言,担任院长六年了,一直孜孜不倦地希望排名可以有所改变。但是,法学院退出排名的壮举激发他采取同样的行动。排名第一不是院长的目标,排名看上去也不会有所改变。他指出,为了帮助学生申请医学院,他们会公布所有不加赋权的原始数据,并帮助学生校比三家,做出更加合理的选择。
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院长Katrina Armstrong指出,之所以退出排名,主要是因为排名使用的标准带有很强的隐性激励,而这同医学教育的高质量目标存在冲突。USNWR的排名是狭隘和精英主义的,导致医学院的财富和声誉在自我强化,却忽视了培养更广泛而多元的医学工作者。为了让学生们申请时有信息可寻,他们会想办法把相关信息进行公开。
哥伦比亚大学护理学院院长Lorraine Frazier则指出,该学院效仿医学院退出排名,也成为美国第一所退出排名的护理学院。他指出,护理学院的使命不是痴迷于学院的声誉,而是培养更多有志于服务社会的护理人员,他们应该是五湖四海的,并乐于为低收入群体服务。
1月23日,斯坦福大学医学院也做出同样决定,公开退出排名。院长Lloyd Minor指出,为了让学生能够了解医学院,他们会开发自己的医学院绩效指标,从更多方面来全面、真实和公开地反映医学院的绩效。他还指出,斯坦福大学医学院退出排名,但是医学中心和儿童医学中心则会继续参加最佳医院排名,因为二者的排名数据和方法是独立和不同。
去年11月16日,耶鲁大学法学院和哈佛大学法学院几乎同时宣布退出USNWR的排名,并掀起一股集体抗议浪潮。据统计,目前有超过24所法学院退出排名,且多数是排名靠前的知名法学院,占USNWR排名的最佳法学院总数的20%。这使USNWR对剩下的法学院进行排名失去了意义,也倒逼排名机构作出回应和调整。
头部法学院的排名退出潮有很强的传染性和示范性,这同法学院院长们长期以来的担忧和抗争有关。多位法学院院长都坦言,他们同排名机构的领导层进行了艰苦卓绝的谈判,但是却收效甚微。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不得不以退出排名这样的公开行动来发出声音,使USNWR这样的排名机构存在的问题能够得到更多关注,并推动大学和学院排名的深层次改革。
显然,法学院的集体抗争取得了预期成效。今年1月3日,USNWR向法学院院长们和未来的学生们发信,宣布将调整法学院排名方法,并从2023-2024年的排名开始生效。当然,这份回应只能部分缓和USNWR和法学院的“恩怨”,因为有不少深层次问题还有待解决。
USNWR指出,会坚持继续发布最佳法学院排名,但是会吸收法学院院长和相关代表的意见和反馈,对排名方法进行调整。USNWR认为,排名是在发挥新闻记者的天职,告知公众高等教育的进展如何,使大学对教学质量负责,并推动大学的改善。
具体来说,排名方法中主要调整的部分是增加结果指标的权重(例如学生的司法考试通过率、就业结果),减少学者、律师和法官的同行调查所占的权重。USNWR强调,将法学院对内报告的数据对外公开,有利于增强透明度,并让申请的学生可以做出更合理的决策。
USNWR在向法学院院长发出的公开信中指出,未来排名将使用法学院按照美国律师协会要求对外发布的公开数据,而不管这些学院是否参加其年度调查。对于参加调查的法学院,则会配套发布更详细的数据。
USNWR承认,使用同一套数据和评价指标,很难适用于千姿百态的各个法学院。但是,不排名则是因噎废食,更加不可取BOB全站。与此同时,USNWR不仅发布排名,而且会公开排名背后的原始数据,使学生可以自行进行深入探究和比较。
在写给未来法学院学生的公开信中,USNWR认为法学院的教育越来越充满竞争性,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昂贵,作为消费者的学生有权利获知更多信息并作出正确的选择。
从时间线来看,医学院显然是看到法学院的集体抗议尝到了甜头,所以才会跟进退出排名,希望医学院排名方法同样可以得到适当调整。从USNWR对法学院抗议的回应和操作来看,排名方法有所调整,但同时排名对法学院报告数据的依赖性明显减弱。当排名和法学院是否提供数据“脱钩”时,法学院对排名的制衡能力也会减弱。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退出排名的主要是法学院和医学院,而这两个学院的专业是美国学生最青睐和收入最高的两个专业之一。其他专业是否会跟进值得进一步观察,但是这些排名靠前的顶尖法学院和医学院集体退出排名,相信会带动更多大学采取类似行动。知名大学的法学院和医学院退出排名,可能不是大学排行榜消失的前奏,但却会加快大学排名的改革。我们希望这股浪潮带来更大和更为持久的影响,并真正推动USNWR革新排名方法。
在过去30多年,大学排名早已成为USNWR的巨大产业支柱和巨额收入来源。USNWR排名的范围也在不断延伸,包括本科学院、研究生院、在线教学、高中、全球大学等方面。显然,USNWR这样的排名机构不会放弃一本万利的大学排名,而愿者上钩也会让排名继续得以推广并产生影响。
在大学排名吸引眼球的情况下,这些法学院和医学院并非真正“退出”排名,而只不过是不同USNWR合作,不配合报告其所要求的调查数据罢了。但是,不管这些学院是否提供数据,USNWR都有权利且可以通过公开数据进行排名。因此,排名机构和大学之间的权力天平,依然是向USNWR倾斜的。
当来自学院内部的数据无法使用时,会使USNWR排名依赖的数据减少。一旦不可或缺的高质量数据缺失,就会使USNWR的排名显得苍白无力BOB全站,并会使排名存在的问题和缺陷进一步恶化。
面对USNWR排名的缺陷,法学院和医学院的应对措施显得苍白无力。学院不向USNWR提供数据,转而将这些数据在各自网站发布。这固然会有助于提升学院绩效信息的透明度,但是使用不同指标和标准的信息,分散在不同学院网站,采取不同披露格式或形式,会对搜寻和比较学院教学质量的学生带来很大困扰。
耐人寻味的是,之所以排名会出现,也恰恰是为了破解大学和学生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因此,倒退到排名出现前的时代,并不会改善学生的福祉,而只不过让这些学院可以部分减轻来自排名竞争的压力BOB全站。由此可见,退出排名并不能解决排名存在的问题,反而可能使排名造成的问题进一步恶化。
毫无疑问,USNWR和大学之间在争夺高等教育的话语权,而这场战争发生在“裁判员”(排名机构)和“运动员”(大学和学院)之间。作为“观众”的学生、家长和社会公众是大学排名的消费者,并据此作出关乎其人生、职业和未来的决策。排名机构在大学和学生之间扮演一种平衡和调停的角色,即让学生“用脚投票”来选择最好的大学,并推动大学提供优质教育服务对学生负责。
大学和排名争论的焦点在于“游戏规则”,即排名的价值、方法和数据能否真正反映大学的优劣。大学排名不过是把这些大学的原始数据汇总起来,添油加醋地加工罢了。如果善加处理,排名的确可以反映大学的质量如何。但是,如果粗制滥造,大学排名可以得出任何排名机构想得出的结果,伤害大学的声誉,并对大学和社会产生误导。
在大学排名的驱使下,一些大学和学院选择应试教育式地亦步亦趋,围绕排名指标大做文章。这使大学治理和发展的方向偏离了初衷,而更加倾向于服从排名机构的意志。还有一些大学则利欲熏心,在排名数据上做手脚,东窗事发导致声誉受损。
2022年初,哥伦比亚大学连年攀升的排名受到其数学系教授的质疑,该校因为数据造假嫌疑而不得不暂停排名。有趣的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院和护理学院则在2023年选择退出排名。
无独有偶,2022年3月,南加州大学要求将其教育学院(Rossier School of Education)从排名中剔除,主要原因是该学院提交给排名机构的数据一直以来都存在不准确问题,并可能导致对申请者的误导。显然,这不是教育学院自家要求退出排名,而是校方出了声誉考虑而做出的决策。
有趣的是,目前都是学院在退出USNWR排名,而大学整体退出排名的情况并不多。显然,大学和排名之间长期存在一种自相矛盾的“爱恨情仇”关系,大学整体退出排名还面临诸多挑战。相对来说,南京大学、兰州大学等中国一些大学退出世界大学排名,体现出更强的自主性。
面对数量庞大、十分复杂的高等教育世界,任何人都很难用一把尺子对其进行丈量。大学排名大大简化了人们进行决策所需要的信息,通过高度浓缩的量化排序来便利人们的决策。从这个意义来说,大学排名代表了一种社会进步和赋权,让更多人可以对大学进行评判和比较。
如果大学排名的游戏规则不变,削足适履地对大学进行统一评价,可能会导致千校一面的大学荒漠。发布更加细致深入的数据,让社会公众全方位和多角度地认识大学,不失为一个可取之道。对于未来的大学生和研究生来说,他们应该具备进行数据加工和辨别是非的能力,而不是被简化和扭曲的排名牵着鼻子走。
与美国主要依靠USNWR大学排名的环境不同,中国存在多个大学排名,面临的挑战也更加复杂。多个大学排名之间的激烈竞争,为大学选择更合理的排名提供了可能。但是,纷繁多样的排行榜莫衷一是,也让学生和家长伤透脑筋。我们同样面临如何让大学排名更加合乎科学和切合实际的问题,而美国大学排名所经历的风波显然为我们提供了一定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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